人物 | 中国首位聋人语言博士郑璇：携手王者共创专用手语指南让沟通无障碍

2022-10-14 07:46 来源: 培训是个简单事

发布于：山西省

本文转载于：王者荣耀天天向上

“对，这样调整，不仅符合手语表达的方向，也更贴近人物特点。”

9月24日深夜，视频会议还在继续，郑璇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电脑屏幕比划。这一天，正好也是她的生日。

打法敲定后，她将头靠在椅背上，微微松了口气。屏幕上，团队的小伙伴们正在又一次重复刚才的手语动作。

王者荣耀手语打法参考指南

屏幕上是 《王者荣耀手语打法参考指南》的测试页面。25日，也就是国际聋人日这天，它要上线了。

这也是王者荣耀团队在全国率先为听障用户定制游戏手语打法指南。打造它，就是希望让听障用户能在更多的场景中感受到关怀，有更好更平等的体验。

而这份指南的专业指导和质量把关人，正是中国首位聋人语言博士，郑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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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首位聋人语言博士郑璇

作为聋人学者，她堪称特教同行眼中的“王者”，虽然幼年失聪，但在无声的世界里自强不息，先后考入武汉大学和复旦大学，获手语语言学博士学位，现为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她精通汉语、英语、中国手语和美国手语，十多年来培养听障大学生数以百计，特教专业学生数以千计，曾被评为“全国最美教师”，“全国自强模范”。

她认为， “除了听，聋人们什么都能做。”十几年如一日，她为听障人群搭建着语言和文化的沟通桥梁，为手语真正“出圈”而努力。

这次受王者荣耀团队邀请，她带领团队以研究课题的形式立项进行研讨，输出专用的电竞游戏手语打法标准，也是 一次全新的“跨界”尝试。

本期【荣耀人物】

我们一起走进

郑璇的“无声的世界”

1981年，郑璇出生在湖北武汉。 2岁半时，一次生病发烧后的药物注射过量，使她坠入无声世界。3岁起，她便成了助听器的使用者。

幼时的郑璇和父母

经过漫长的语言康复训练，年幼的她克服辨音、发音等重重困难学会了说话。到了上学的年龄，曾吃过“闭门羹”的她靠着比普通孩子多出许多倍的努力，终于走进校门。

从小学到高中，她都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正中，靠双眼“看课”，回到家，还要在父亲的辅导下进行课外自主学习。

功夫不负有心人。1998年，郑璇考取武汉大学，大二时，她在放弃听力部分的情况下，顺利通过了英语四、六级考试。念完本科和硕士后，郑璇又考入复旦大学，师从我国手语语言学奠基人龚群虎教授， 并于2009年获得博士学位，成为中国首位聋人语言学博士。

2009年，郑璇获得博士学位

在学习之外，郑璇也在尝试更多的可能。比如，学习舞蹈。在郑璇看来，舞蹈让她和自己达成了真正的和解。

“ 舞蹈给了我表达自我的新路径，也帮我真正接纳了自己。小时候的我说话不像现在这样清晰，加上性格又内向胆怯，根本不敢在大家面前说话。在残疾人艺术团里，我才开始真正学会走入无声世界，去和手语群体打交道。就在这个过程中，我完全接纳了自己的聋人身份，可以自然地说‘我是一个聋人’了。”

跳舞时的郑璇

也是从大学开始，郑璇有了投身特殊教育的想法。

“读博时，主要是做手语的语言本体研究，聚焦于手语的词汇、语法，探索手语本身的规律。但我并不满足于此，我自己是聋人，所以我非常希望能把研究成果应用到聋教育上面，我想做一名老师，一批一批地培养特教老师，他们将来又会去教更多的聋人孩子。我想让更多聋人得到改变。”

也是因为这个想法，郑璇在毕业的时候， 顶着许多人不理解的眼光，放弃了沿海地区的高薪工作机会，选择了当时西部地区唯一的聋人高等教育办学点——重庆师范大学。

郑璇带北师大的同学学习手语

这些年，郑璇先后在《中国特殊教育》、《现代特殊教育》、《中国听力语言康复科学》、《听力学及言语疾病杂志》等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30余篇， 独立主持国家社科基金课题2项，省部级科研课题多项，出版专著、教材、译著十余部。

在重庆师范大学任教期间，郑璇还承担《大学语文》（聋生）、《人际沟通》（聋生）、《手语》、《语言学概论》、《听障儿童心理与教育》等课程的教学工作， 在国内高校中率先构建聋生沟通能力培养三位课程体系，深受学生们的喜爱。

她培养的聋生追寻着她的脚步，从教率达到30%。 她连续多年蝉联“重庆师范大学最受毕业生欢迎的教师”称号，2018年当选为“全国最美教师”。

除了做教学科研， 郑璇也依托残联系统从事一些社会服务工作，担任重庆市聋人协会主席、重庆市残疾人福利基金会理事。

“真正开始直接为聋人朋友服务后，我愈发切身体会到聋人乃至整个残障群体的处境还面临不少困难，需要社会的理解和支持。 其中最迫切的，就是改变传统的残障观。”

郑璇也从事一些社会服务工作

在郑璇看来，残障观是提升残障人士社会归属感、价值感的关键一环。而新时代的残障观应是去除人们心中对“残障”的定义标签，构建一个无障碍的社会环境，不过度关注残障人士的短处，让残障人士发挥最大的潜能， “不仅仅是我走进你，或者你走进我，必须是双向的融合。”

因此，每次做手语相关项目，郑璇都会组建一个团队。“手语工作必须来自聋人、依靠聋人、为了聋人，所以， 每次在项目正式启动之前，我们都会形成一个以聋人为主导、听人支持配合的团队，彼此配合来完成所有的工作。”

郑璇与教过的聋人大学生合影

一个个项目做下来，郑璇也惊喜地看到，聋人朋友的潜力越来越充分地被挖掘出来。

“最开始，我们的聋人朋友可能仅仅负责初始语料的提供，但后面就渐渐参与到手语打法的研讨中来，甚至可以承担艺术设计、视频剪辑、插图绘制、口语配音等一系列工作。”

“除了听，聋人们什么都能做。”这句美国加劳德特大学首位聋人校长金·乔丹的名言经常被郑璇挂在嘴边，“通过这些项目，事实证明，只要有了平等的平台，只要有了必要的支持，我们聋人一样也可以做得很好。”

这些年下来，郑璇又萌发出了更宏大的目标， 她希望手语能“出圈”，通过各种形式拥抱主流文化，让聋人自自然然地用它，听人（听力健全人的简称，也称为健听人）大大方方地学它，和其他语言一样，成为平等表达和自由交流的工具。

郑璇尝试不同的方式为聋人学生授课

正是因为心中有着这样的目标，郑璇开始了新的尝试。

2021年底，她和“千手观音”邰丽华一起，推出了 《中华手语大系（视听版）》，让听障孩子用手语学汉字、读《论语》、诵唐诗。

为了这个项目，郑璇在南京市聋人学校的支持下，组建了一个小小的 “手语指导团”，对各分册的手语讲解进行斟酌和优化。

团队成员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聋人教师和特教同行。他们一起如手工匠人一般，一字一句一韵脚，加上一个个手语动作，“抠”出了最后的成果。

郑璇还发现，在国际上， “宝宝手语”成为风潮。“手语完全可以成为一种早教益智的手段，被听力健全的孩子及其家庭学习，这对提升孩子的多语能力、认知能力，对培养孩子的同理心和包容精神，都是有益无害的。”

《中华手语大系（视听版）》

她还策划着一套面向少年儿童的手语学习教材，其中有9个绘本的手语解说，有100首手语儿歌，有急用先学手语100词，有幼儿园教师使用的100个主题活动教案……不久之后，这套教材将出版。

在郑璇的心中，还有个特别的 梦想——希望手语的教学能够形成专业、规范、实用的体系，能够像新东方英语那样，有二语习得理论和方法作为支撑，有完整的、系统化的学习资源，有成熟的、完善的商业运营手段。

“我觉得， 手语只有拥抱主流文化才有出路。我们学习手语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奉献爱心、做公益吗？我觉得不是。”

说到这里，郑璇加重了语气，“我觉得它应该和英语、法语、日语、阿拉伯语一样，大家把它看作一种语言。因为我喜欢这门语言，我觉得它很有意思，可以让我认识更多的朋友、对世界多一个不同的视角，所以我才愿意去了解、去学习。”

2022年5月8日， 2022KPL王者荣耀职业联赛春季赛总决赛收官，几乎每一次总决赛都会在台前幕后留下很多值得记忆的瞬间与故事，此番也不例外——这是KPL联赛过去12场总决赛中首次在线上举行的对决，而 “无障碍观赛通道”也在本次春决正式与观众见面。

2022KPL王者荣耀职业联赛春季赛总决赛无障碍观赛画面

无障碍观赛通道一推出，就得到了很多听障玩家的认可。这也让王者团队更加坚定了 “多做点什么让听障玩家获得更好体验”的决心。于是，在KPL春季赛结束后，王者荣耀团队找到了郑璇。

起初，接到合作意向电话的时候，郑璇也有过犹豫，“毕竟游戏手语是我从未涉及过的领域。”不过，郑璇的聋人朋友，特别是年轻男生中有很多的王者荣耀的玩家。

“他们告诉我说，打王者的时候他们能更容易找到平等的感觉，适度的游戏，带给他们的是非常快乐、正向的情感体验。” 郑璇说，是他们的反馈让她看到了更有可能的手语“出圈”方式。

当王者荣耀团队提出希望研制游戏手语的时候，郑璇对这个想法表示了肯定：“一方面，这是无障碍理念在电竞娱乐领域的体现，另一方面，也是我们的广大聋人朋友非常乐于看到的，可以更好地促进我们的聋听融合。”

郑璇担任王者荣耀游戏术语手语指导

在项目启动之前，郑璇先对王者荣耀的听障玩家做了调研。

“ 大家都认为这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可以大大方便在游戏中的交流。这种便利不一定体现在即时手语翻译服务的提供上，因为听障者的视线只能有一个焦点，在紧张游戏的时候，他其实是无暇在手语翻译和游戏画面之间切换的，而且过小的手语画面，对于视觉感知来说也增加了额外的负担。”

“ 但这并不是说，手语在电竞游戏中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们还是可以去研讨这些术语的手语打法，去推广、去植入、去宣传，经由这个过程，我们的听障玩家会感觉到这个游戏是真正多元化的、包容的，他们自己会更有凝聚力，而且也会发挥自身的智慧，去扩充更多的游戏专门手语，假以时日，这些智慧成果说不定会成为我们国家通用手语体系的补充。”

郑璇对于这次合作的意义和影响，充满了信心和期许。

确认合作后， 郑璇带领团队立了一个专门的研究课题，全程参与到内容指导与制作过程中，给每一个游戏术语制定手语打法，为内容精准度与专业度严格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