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利历史】- 程集古街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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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集古街印象

作者：程集/欧德盟

伫立程集古街街首，即见一青石板街蜿蜒东南。其街面并排铺就五块青石板，矩形见多，方形辅之。面积或大或小，颜色或浓或淡，正中一条整齐划一，形成青石街面之纲。其同宽而高不等，正如此青石与彼青石同源而质不同，因而车辙有深浅，脚窝有肥瘦，裂痕有宽窄。可见沧海桑田之变迁，以致岁月轮回，风雨侵蚀，终有这古街之独特风貌。

这青石，重者千斤，轻者百余。程集地处江汉平原腹地，南临长江，一马平川，空旷无险，连丘陵土堆都没有一处。此青石来自何方？想必也是千辗万转，风尘仆仆，经百地过千手历万险，才被人拉马驮至此。无数能工巧匠夜以继日地挥汗如雨，才造就古街之昔日荣华，无数劳动人民为此付出血汗甚至生命才创造出如此奇迹，不能不为之惊叹！

古街弯弯，走过多少达官显贵；石板青青，迎来多少巨商富贾；车辙深深，诉说着无数劳者的艰辛。烟雨朦胧中仿佛穿越到前明王朝，祖籍荆州的张居正宰相亲临程集古街，力邀学富五车的袁氏大秀才赴京做官。一时满街红男绿女，人拥轿挤，鞭炮声响彻云天。从程集古街一直延伸到袁家河埠头，看热闹的人山人海，把乡间小道挤的水泄不通。报喜的队伍来到袁家祖居地，袁家老爷三拜九叩，摆酒迎客。闻讯前来贺喜的当地名人雅士也彻夜不息。

这长六尺有余，宽一尺不到的木制柜台，是程集古街的商人们铺面之必备。他们选用生长在恩施大山深处的树龄二十年左右的上等山杉，直径在四十厘米左右最好，裁成厚约一指半的木板，请德高望重的工匠在黄道吉日做成。在阳光灿烂的日子暴晒三日，再灌以桐油，石膏清缝，然后刷上朱漆，就只等开张迎客了。顾客盈门之日，就是日进斗金之时。众客平等，童叟无欺。于是古街涌现出声震百里名闻荆襄的富户——宋家大户和程家大户，至于中等富户就无可计数了。

绕过木制柜台，迈过前厅，就是一口正方形天井。天井四周用青砖砌成，边长一米有余，深可五寸许。该井雨天盛水，分流屋顶之积雨；晴天为屋内增添水分，避免干燥，免却主人咽干喉燥之苦。更有高雅之士，放几尾红鲤，或几尾金鱼，或几只青虾，商闲之余，在此小憩，既可清心，又可养神，忘却尘世之烦忧，尽享片刻之欢愉。如在宋家大户，此时便有丫鬟使女高髻低眉，衣带翩翩，她们结队进出，往来忙碌，有的端茶，有的送水，有的持品，有的拿物，好一派康乾盛世之太平景象。

天井上方，对应着正方形漏斗状屋檐，既可采光通风，又使屋檐斗拱错落有致。其造型之美，和苏州园林有异曲同工之妙；技巧之甚，非程集古街之能工巧匠莫属。既使身处高墙深院之内，亦可抬头品蓝天之高远，赏白云之悠悠，观人字雁阵南飞，享清风徐来之滋润，哪是我辈现如今鸽子笼似的的一百多平方的商品房可比？感叹之余，还是感叹。

古街的地皮，在其鼎盛时期也是高价商品，可谓寸土寸金，堪比汉正街之贵。当街两间门面，一间营业兼值夜，一间仓储兼待客，是商家之必需。就是这两间宽不过八米，进深不足二十米的铺面，据说当年新晋的富户袁家大户从宋家大户手里买时是用银两摆满了客厅，才得以在程集古街立足，可见其价值不菲，不由你不惊叹之至。

古街街尾有文昌古宫，常年香火缭绕，香客络绎不绝，这与其所处地理位置密切相关。此地土地肥沃，人们丰衣足食，故民风淳朴，人杰地灵。于是发家致富者感恩于财神，升官晋品者回报于玉皇，求子求嗣者伏拜于观音；更有学子希冀仕途高升，农者祈祷风调雨顺，商者希望八方来财，旅者祝福四季平安——哪一家哪一行都有求于菩萨。方圆百里，慕名而来者众，名声在外，远及荆沙。章华寺的住持闻听此地有如此众多的虔诚香客，也亲自步行至此，一拜菩萨之真容，以借佛光佑章华。临走时住持喃喃道，我佛慈悲，天佑程集。此话后来果真灵验，当年日本鬼子侵入监利，四处屠杀，血流成河，而在文昌古宫躲避的古街男女老幼俱皆幸免。

现在的程集古街，行者寥寥，商者绝迹，只有少许原始住户居住于此，非老即幼，看此幼童，青春年少，健康活泼，或许是宋家大户之第二十代孙。那位妇女，她的祖上，或许是出资修建魏桥的程老爷。这位老者，或许在追忆他的祖爷爷给他讲述的古街之陈年旧事，又或许在品味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那并不遥远的古街的喧闹。这条白狗，也对外地来客尽显傲气，似乎也沾上了古街与众不同的气质。有程集文人诗云：此地美景不胜收，一日尽享明清游。耳闻目睹如隔世，桃花源里乐悠悠。

街后有河，名曰老长河。其名通俗，倒也名副其实。老河弯弯，长河曲曲，带来万千繁华，带去几多伤悲。她西接拖船埠之江水，润古镇之良田，穿高秉楼，连四车埠，过河泊首，一路欢歌东去，似无忧之幼童，不懂人世之酸甜；又如淘气之清风，吹尽古街之繁华，空留一条怅惋的青石板街——

后记：

生为程集人，当为程集文。笔墨存高下，在乎彼此心。

2017-1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