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他们是最后的乡间陶艺师吗?——缸窑手工制陶
缸窑,顾名思义,产缸的窑地。但这厚重乡音,粘重红壤的乡土产出的不止是缸,还有其它各式生活用粗陶制品。
舒城南港缸窑,这个并不诗意的地名,其在老一辈心中泛起的涟漪,犹如春天吹皱的湖面,一圈一圈细腻着柔柔荡漾。
今天的舒城缸窑陶艺后人,早不再以陶为生,但这个有着千年陶文化史的地方,人们将对陶的情感已深深藏进时光记忆里。我们对于陶的美好记忆,始终伴着亲情保鲜至今。
“你吃啊,你快兜来吃啊!”看着表哥表姐们一勺勺往自己碗里舀着鸡蛋羹,年迈的外婆急了,爱怜地催促着。
我坐在桌边傻傻盯着来往的勺子,半天发出稚嫩的嗲嗲声:“外婆吃啊!”当我慢腾腾用勺子刮着见底的陶碗,再拌上饭细细的一口一口喂进嘴巴里时,外婆趴在桌边爱怜看着的眼神,一直穿过时光陪伴我走过少年,走过青年,直到走进中年的光影里轻轻叹息。
少年时,家中的储盐罐是最心爱的宝贝。
山上采来的野果,远方叔伯带来的糖果,都要幸福藏进小小陶罐里,等着和哥哥一起分享。可是直到野果萎缩糖果化了,远方的哥哥都没有回来。母亲也会将偶尔得来的糖果放进陶罐里,并提醒道:记得留些给哥哥哦。这个时候我又会噘着嘴满心的醋意:妈妈真偏心。
少年便独自谋生的哥哥一年难见一两次面,吃不到陶罐里的零食自然也感知不到母爱。“天下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吗?”锅碗瓢盆碰撞的日子里,我常常会看着小心保存下来装满回忆的陶罐自问自答。母爱,永远是世间最无私的爱。
人的情感很奇怪,就连没有感知的陶,储满亲情的回忆后便也有别于他物。几年前得知邻村的老陶艺人还在做生活用陶碗陶罐后,兴奋地买了一堆回来,蒸菜用陶碗,盛菜用陶盆,储存蜂蜜用陶罐,泡菜用陶坛,榨油用陶壶。
舌尖上的生活可以离开粗陶吗?离不开,真的离不开啊。不仅自己离不开,更觉亲朋好友们离开粗陶的生活都是没有品味的。将装满白白猪油的陶罐层层包装,连同陶碗自豪地邮往遥远的南方。直惹得远方的朋友收到后打趣道:我将来要饭的碗罐都准备好了,就差根讨饭棍了。
友人风趣的玩笑,我在打着哈哈陪笑后偷偷撇了好多次嘴:“这么好的宝贝,却给当作要饭碗,真是太不识货的主。撇完嘴,一有机会还是热情向亲戚朋友介绍邻村陶制品:“这传统手工制作的陶制品将来怕是再难买到了”。
确实,物质丰富年代,人们只将陶捧作艺术标上高价,放进精美橱窗谓之“陶艺”。这样的陶文化升级与我们舌尖上的美味没有任何关系。
所幸缸窑老陶艺师们还在坚持劳作,春天的时候,怀着敬仰之情走进南港缸窑仅存的一座陶场里,拍摄下老陶艺人们手工制陶场景。陶,以物质体的存在传承着非物质文化的弘扬,如何传承和弘扬,看正在老去的老陶艺人,这是一道深沉的社会思考题……
当年在学艺时,这不借助任何动力的制作方法,得到的补贴要略略高于借助动力的工友们。几十年制作习惯,今天老艺人们还是这样一圈圈转着,看着有些不忍,但细想也有好处,老人们这样不停运动,劳动强度增加,身体到也跟着得到了锻炼。
早春拍这视频的时候,地上还没有长出青草来,不停劳作的老艺人们却热的额头冒汗。身强体健,面色红润。何以场里的老艺人们个个如此?想是制陶过程心无杂念,辛劳一天结束后睡眠也深沉,如此往复,一日日一年年。时光积淀,心宽体健,遂养一副健朗好身板。
与景德镇官窑烧制出的精制瓷器相较,南港这已无从考证盛起于何年的民窑生存,正面临尴尬境地。“销路有限,用工成本高,年轻人不愿学这技艺,有这技艺的正在老去,大多已做不动这纯手工活了。”去年关闭窑场的西窑场主仰望天空很是无奈。余下一东窑场主今年四月份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
看着不舍歇息的场主,唯真诚祈愿场主申请如愿。希望家乡这最后一窑可以红红火火经营下去,为这厚重粘结的乡土守一份沧桑遗产。
来源:田园拾梦 编辑:小峰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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