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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该如何判断一个案子值不值得接?

智善夜聊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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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丽敏律师

我是湖北关山律师事务所的邹丽敏。今天很开心有这个机会可以和大家聊一聊关于律师如何判断一个案子值不值得接这个话题。本人并非执业多年的资深律师,不是什么白胡子老爷爷,也不是中年怪叔叔,所以今天就希望大家多多包涵,允许小邹在此占用一点时间与大家进行交流探讨。

我们首先要对案源进行分类,从大的方向来说,案件可以分为收费和不收费的。对于不收费的、公益性的法律援助,如果是说这些需要救济的弱势群体的诉讼请求在法律法规、公序良俗的范围内,对于经验有限的年轻律师而言,只要能挤出时间,个人认为还是应该义不容辞地去做的,因为这是一个积累经验的机会。

今天重点要探讨的是公益范围以外的其他案件。众所周知,案源是律师的生命,其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我们可以采用排除法,排除一些不用接的案件,剩下的案件都是值得做的。有哪些案件是不值得接的呢?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探讨一下。

第一个就是运用法律手段无法达到救济目的的案子。比如说,有一个女孩子凤姐,婚前以为老公长得黑就一定是煤老板,结果婚后才发现她老公就是一个挖煤的农民工,她找到律师,请求律师以欺诈为由起诉她老公,要求六个月以内离婚并主张相应的损害赔偿。律师都知道,欺诈并不是婚姻可撤销的一个要件,那么像凤姐这样的要求,我们天朝的律师是无法达到的,她也许只能去请美国的律师。

第二种就是案件虽然百分百可以打赢,但是律师费比标的额还要少的案子。比如,张三向李四借了10块钱,张三一直不还,李四找到律师,想请律师打官司把10块钱要回来。我们都知道10块钱可能在武汉市区连车费都不够。而且像李四这种借给别人10块钱都耿耿于怀的人,就算律师帮他要回来了,他也不会给律师费的。

第三种就是,他违反了国家强行性执业法规,比如说违反律师的职业道德。你可能接了案件之后,把自己给送进去了。上周你刚刚去看守所会见了当事人,这周你就因为接了一个不靠谱的案子,和他蹲一个坑了。这种案件让你得不偿失,没有必要接。

第四种是,案子符合立案条件,但是特别浪费律师时间和司法资源,本身不具有可操作性的案子。比如,有一家专门做小额贷款的公司开发的网站有系统漏洞,客户在未申请的情况下系统无缘无故给10万人每人发了100块钱,公司请律师把100块钱从10万人手中分别要回来。这时分别起诉10万人,每一个案件单独的标的只有100块,对于律师十分不划算,而且很浪费法院资源。但是像这种情况也并不是直接告诉客户不做,毕竟客户的损失也很大。这种时候你可以转变思路,建议客户转变维权方法,起诉开发网站的公司,要求相应的损害赔偿。但若他坚持要从10万人手中要回钱肯定是不现实的,那么这种案件就可以归类为不可操作的案件。

第五类是案子本身可以做,但是客户愿意给的律师费严重低于政府指导价或律师收费的市场价标准。比如,我们在做公司业务的过程中,有一个5千万的公司股权纠纷,但是客户只愿意出5000块的代理费,而且觉得5000块已经够律师买盒饭了,那么这种情况,律师如果接了就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并且,以后再有类似的案子可能根本无法以正常的标准收费,而且这种行为也是破坏律师的市场收费规则的,应该被制止。

第六种,就是客户不靠谱,明显撒谎的案子,像这种可以直接拒绝。比如你听客户描述交通事故的过程,分辨他是恶意碰瓷,还是通过虚假诉讼来进行恶意转移财产。像这种客户撒谎或者你需要去帮助客户撒谎的案子就是没必要去做的,既浪费你的时间,最终也没有好结果。

就像开场的时候说的,把一些我们不能接的案子排除在案件范围之外,其他的案子都是可以接的案件。但实际上,一个案件的接待价值还是需要具体案件,具体分析。我今天也只是非常机械的排除了不能做的案子,在执业过程中还是要兼顾情理与法理,兼顾社会价值来判断一个案子的可做性。不是说百分之百胜诉的案子就一定要接,因为我们需要考虑道德与法律的底线;也不是说百分百败诉的案子就一定不接,因为我们律师身上承载了当事人的希望与梦想,如果我们能帮助他们提高胜诉的概率,就算是最终败诉也是律师价值的体现。

我觉得一个案子能不能接是一个综合的考虑,我相信群里面的每一位律师都有各自的考虑。

邹丽敏律师

文永灿律师

大家好,我是湖北真元律师事务所的文永灿律师,感谢智善邀请让我来做一个分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夜聊活动我的表现比较活跃,才被邀请。

我大致归纳了一下在接案子的时候应该考虑的因素,第一个就是律师能不能做这个案件,这是一个客观的标准;第二从主观上来说,就是我们愿不愿意做这个案件;第三个就是能不能满足当事人的心理预期。

1.客观判断标准

客观评价一个案件能不能做的时候,首先要厘清案件的法律关系,可能有的当事人所来咨询的问题不属于律师的服务范围。比如说,我前段时间接洽的一个当事人,他是因为子女没办法在宜昌这边上学,他需要律师来给他帮助,那么这就是一个行政关系,这就是考虑他是一个抽象的行政关系,还是具体的行政关系。

考虑第二点就是你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能不能办好这个案件,包括之前的分享嘉宾也说过,像法律援助案件,只要你有时间和精力就应该去做,如果你现在很少做法律援助案件,你就要考虑你的时间和精力是否足够帮你办好这个案件。

客观上能不能做的第三点就是要充分的挖掘相关的信息以及利冲信息,相关的信息比如之前的嘉宾说到的,“客户过来说的是不是实话”,“有没有反映真实的情况”,通过你的经验进行评估认为案件做不了,就不应该做。利冲信息的检索,比如律师法规定的为双方当事人担任代理人,或者代理与本人或者近亲属有利益冲突的事务的,属于违法行为,所以在同一个民事诉讼、行政诉讼、非讼业务中,有利益冲突的当事人是不能同时给他们担任代理人的;在同一个刑事案件中间,不能同时为被告人、被害人担任代理人,或者同时为2名以上的犯罪嫌疑人或者被告人担任代理人;还有在担任法律顾问期间,不能给与顾问单位有利益冲突的当事人提供法律服务。

2.主观判断标准

主观的判断标准就是你是否愿意做这个案件。

第一点就是这个案件是否符合你自身的专业定位,比如说我以后想做刑事辩护的案件,在我今年的收入能够维持我的生活水平的情况下,不是刑事辩护的案件就可以拒绝做。

第二点就是律师费够不够,之前的嘉宾说过了,比如我们不能在低于政府指导价和一般行情的情况下来做这些案件。如果收费太低,可能你会得不偿失,甚至可能形成不正当的竞争。

第三点是对自己口碑的影响。比如法律援助案件费用可能不高,但是案件比较典型或者在社会上的影响比较大,就可以不考虑费用接手案件。其他案件可以考虑当事人的背景、社会地位、或者以后的发展等来综合判断案件是否值得接。

3.当事人的心理预期

第三个标准就是能不能满足当事人的心理预期。

第一就是当事人的诉求是否合法合理。之前的嘉宾也提到过,比如说因为另一半不符合心理预期,而请求离婚和赔偿损失,这是没有法律来支撑的,并且也不合理。

第二就是当事人的诉求能否得到法院的支持。有些案件可能达到了立案标准,但是根据过去判例,最后能够胜诉的可能性极小,这种情况就一定要与当事人说明情况,告知风险,再依当事人的判断来决定是否代理案件。

第三就是律师能不能与当事人在诉求上达成一致,可能当事人不是那么懂法律,他认为的事实和法律事实有区别,他认为的关系与法律关系有区别,但是在经过与他的充分沟通后,能够达成共同意见的时候就可以代理。

最后总结一下,我在这里分享的观点都是从律师的角度出发,但很多时候你更应该从当事人的角度来评判案件价值,了解当事人打官司所付出的时间精力代价是多少,最后可能获得的利益是多少,当事人的诉求究竟是什么,我们能不能满足他的诉求,能不能通过诉讼的方式满足他的诉求,这都是我们作为律师应该考虑的。

文永灿律师

严程程律师

大家晚上好,我是湖北良朋律师事务所的严程程律师。今天的话题是律师怎么判断一个案子值不值得接。其实这个话题两年前在知乎上讨论过,当时讨论的范围涉及到胜诉可能性、专业领域、律师的道德价值判断以及律师费用的收取等等。今天上面的两位律师讲的也比较全面了,我就结合执业经验与大家聊聊这个话题。

我是一个三年级的律师,执业年限不长,但接待过的咨询数量一定是你想不到的,甚至一年的咨询收入可以超过一个初级律师的年办案收入。这种短平快的工作方式,让我觉得很轻松,也因此有机会见识形形色色的当事人,并试着分析当事人的心理需求,基于这样的一个基础尝试着聊聊今天这个话题。

我认为判断一个案件值不值得接需要考虑两个因素,一个是案件本身,一个是你所面对的当事人。

1.案件本身因素

案件本身因素主要包括案件在法律上的操作可能性,专业方向或偏好选择,再就是利益冲突和时间冲突等。

判断一个案件本身值不值得诉诸法律并不难,比如当事人来咨询说,严律师我想跟我父亲断绝父子关系,请你帮我打这个官司好吗?你一听就知道这个案件在法律上行不通,所以你很容易判断一个案件在法律上能不能操作。

其次就是这个案件类型和自己的专业方向是否吻合,如果没有自己的专业方向,那就考虑自己的偏好。比如熟悉我的朋友知道,我不接离婚诉讼案件,因为觉得离婚案件直指人心,将人心中丑的、恶的全都显露出来,我不愿意看到这些,所以有了偏好选择。如果你也有偏好选择,那他就成为你选择案件的因素之一。

最后你还要判断这个案件的利益冲突和时间上的冲突等等。

2.当事人因素

除了案件本身的因素,另外一个因素就是你所面对的当事人,这个包含本方当事人与对方当事人。因为你所面对的民事案件包含原被告双方,刑事案件还包含被害人家属的问题,行政诉讼就不说了,可能案件还没有结束,你就被政府约谈了。

我们先来说说本方当事人,面对他的委托,你需要考虑哪些因素,我觉得首先是个人素质,这在接待的时候就可以了解到。如果当事人素质比较好,你在办案过程中受到的来自当事人压力就会少一些;如果个人素质欠佳,那你在办案的时候就要小心一些。在接待当事人时,最好做一个咨询笔录。我一般在正式咨询前会了解当事人的身份情况,这将决定我接下来以什么样的方式与当事人交谈。我曾经接待一个青年女警察的咨询,通过见面的简短介绍,我就发现这个人很特别,后来通过对她工作的了解我发现她的素养一部分来自于她的职业。所以,了解当事人的基本情况可以帮你判断你所面对的当事人是否靠谱。

其次你要考虑一下,当事人的预期是否合理,以及通过与他的交谈能否把他的预期拉到合理的水平,如果不能你就要考虑一下,败诉之后能不能承担当事人的责难或者是无理取闹甚至是人身攻击,以此来判断你要不要接这个案子。可能你会说当事人的预期可以通过风险告知书来平衡,但如果面对面的交谈都不能帮助他正确的认识诉讼的风险,在你面对当事人的无理取闹或者人身攻击的时候,那张纸真的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他不会以正常的途径来找你理论,由此带来的麻烦不一定是你善于解决的。虽然说律师的工作就是替别人解决麻烦,但我自己很怕麻烦,我想要一个轻松的工作状态,所以在接案的时候会排除一些当事人,这也是有经验教训的。当事人对案件的影响,往轻了说可以影响你的办案心情,往重了说可以影响办案的走向甚至是成败。所以除了专业的考量之外,当事人的因素反而是我比较在意的。有时候甚至会因为后者而向前者妥协。

我曾经接待过一个提供劳务者受害的人身损害赔偿案件,咨询的时候陪他来的是一群人,8人的接待室坐满了,虽然人很多,但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嘈杂。从他提供的资料来看,案子并不值得做,因为立案就会遇到极大的障碍,事发时间地点无证考据,而且被告人是谁也弄不清楚,我很客观的分析了案件的情况及诉讼风险,告诉他们走法律途径不一定是最佳的选择,希望他们知难而退,可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应我,而是很礼貌地说,“他们这几天去了信访中心求助。听说信访有很多人才行,所以他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叫上了,但问题最终没有得到解决。那边告诉他要走法律途径,所以他才来律师事务所。”面对这个当事人和他的回答,我突然有了一种想跨越案件本身的难度去帮助他的冲动。

可是我依然有种顾虑,他对案件的期待究竟有多高,如果最后无法达到他的期待,他会不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农民工信访都是盘旋在我头上的利剑,可是帮助他的冲动也是真的存在。带着这种顾虑我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起诉到法院败诉了,你会怎么办?”他低着头回答说“那我没办法,只好认了。”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的回答,我能分辨出那是他最真实的想法,所以我接下了这个案件。后来这个案件克服了重重困难,从诉讼到执行都得到了比较满意的结果,当事人的动力因素超过了案件本身。

除了委托你的当事人,你还需要面对对方的当事人,在民事和刑事案件当中出现死亡时,当事人家属往往是十分激动的,与他们对立的代理律师往往很容易受到牵连,成为他们情感发泄的出口。所以面对这类案件,接案时要充分考虑,接案后需不需要直接面对死者家属,然后要判断是否具备处理这种敏感事件的经验和能力。我们曾经有同事被对方关了一整天,不吃不喝,还有人在案件调解过程中被对方殴打,甚至是围追堵截,更极端的事件大家都在新闻事件中见过,值不值得去冒这个险,你有没有能力去应对这种风险都是要考虑的。

我们常常羡慕一些律师只用考虑案件本身的风险可能性,对于来自当事人的风险都有办法去克服和化解。但是这种能力也不是与生俱来的,也是在执业过程中练就的。

我只是想说,在行动前充分考量清楚,不要冒进,循序渐进,享受一个自然蜕变的过程,作为同行,我希望每一个律师都能在这条道路上走得长远,也希望每一个深爱律师行业的人能够珍爱自己,最近出了太多律师过劳死的新闻,我发自内心的觉得律师也应该学会珍惜自己保护自己,虽然我们的职业给我们一种无所不能的错觉。

以上就是我关于这个话题的分享。纯个人的想法,感谢大家的收听,感谢智善平台的邀请,谢谢大家。

严程程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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