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钱豪杰的车上总备着罐装咖啡,时不时喝上一罐。正值繁忙的虾苗育种旺季,他要在自家的基地上巡塘、育苗,还要奔波各地运送虾苗……连轴转已经成为常态,经常忙到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
在国内,他养殖的澳洲淡水龙虾,因为公虾钳子上有一抹火焰红,被人叫作“红螯螯虾”。顾名思义,这是原产澳洲的一种淡水龙虾,上市季节,正好和小龙虾互补。
这几年,澳龙迅速出圈,从一个外来的新鲜物种成长为人们餐桌上的新宠。
而这些澳龙的“诞生地”,绝大部分是位于海宁市斜桥镇祝东村的鸿海养殖基地。这个基地的创始人就是钱豪杰,当地人都亲切地称之“老钱”。
换言之,当前全国80%左右的澳洲淡水龙虾都是老钱养的,在苏浙沪的市场占有率更是高达90%以上。
小虾苗“跳”入大市场
在如今的虾苗市场上,普通虾苗,如南美白对虾、罗氏沼虾的虾苗一般是以“万尾”为计算单位,销售价格每万尾在100元至400元不等,算下来,一尾虾苗只有几分钱。但老钱的澳洲淡水龙虾苗是论“尾”卖,一尾0.8元左右,一万尾要8000元,堪称龙虾中的贵族。
6月8日早晨大雨漫灌,记者走进鸿海养殖基地的育苗大棚,一个个被隔开的水槽组成了一个大大的田字格,借着昏暗的灯光,记者看到水槽内一只只澳龙匍匐在底部,大脑袋、小身体,大小是普通龙虾的2至5倍。老钱指着其中最大的一只,笑着说:“单这一只就快6两了。”
龙虾的“生物钟”很灵敏,白天懒洋洋,一到晚上异常活跃,因此,整个基地环境漆黑,需要打着手电才能看清不远处铺着网的水槽。
这是抱卵种虾专门的“产房”。密密麻麻的,如蚂蚁大小的种虾们缩成一团。“每只种虾腹部有六七百个卵子,每个卵子可以孕育一尾虾苗。别看它们个头小,黑黢黢的,但是在市面上的存活率是最高的。”老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嘿嘿地笑着说,其他地方种虾的抱卵率可能在30%左右,最好的也在50%,但是在鸿海一般能达到80%。
2022年,整个鸿海养殖基地成品虾的年产量达175万公斤,销售的虾苗6000多万尾,年产值1.5亿元,通过股份制形式的联合经营,采用“公司+农户”模式,为养殖提供裙撑式一条龙服务。
目前,鸿海在全国共有500家合作的外塘养殖场,繁育基地15家,有公司也有农户。老钱向他们出售虾苗,还提供养殖技术,当养殖场的成虾寻找不到销路,他就会回购,再寻找销售途径。
“门外汉”变身“土专家”
确切地说,老钱与澳龙的缘分起始于2006年。养虾之前,他在云南做生意。一次偶然机会,从浙江省淡水水产研究所接触到澳洲淡水龙虾。
“当我第一次见到这种龙虾时,就被它的外表吸引了。”老钱回忆,那时的澳洲淡水龙虾正处于培育期,还没有大规模养殖,但他十分看好这个市场。
老钱喜欢挑战难题,他觉着,没人做的东西,如果自己能琢磨出来,那就可以占领市场先机。
2007年,一心想创业的老钱,心一横,大手笔把澳洲淡水龙虾引进了海宁,他与朋友合办了鸿海养殖基地共养殖了50亩澳龙。
最初的时候,老钱也遇到过购苗难的问题。“我们要到一家水产研究院订20万尾虾苗,当天打了好几个电话沟通,但最后还是只拿到10万尾虾苗。”老钱无奈地说。
买不到虾苗怎么办呢?老钱想,要么干脆自己办个虾苗厂,自给自足!
说干就干。随后几年,老钱和伙伴们一直在基地实验室做实验,比如,研究虾苗平时的习性,研究虾苗发病后如何处理等,难题一一解决不说,甚至培育出了比市场更为精良的澳龙品种。
老钱介绍:“澳龙的繁殖难度特别大,虾苗在繁育过程中十分脆弱,稍微有一个细节不注意就会‘全军覆没’,比如一旦发病,虾苗几天内就会全部死掉。”
为了掌握技术,他找到一位有20多年研究澳龙经验的台湾专家。“这位专家在福建有一个实验室,我经常到他那里请教。”老钱说,他至少去了几十次,最长的一次3个月,专家手把手地传授核心技术。
技术学到家后,老钱当机立断办起了虾苗厂,投入30多万元,建造了420多平方米的育苗大棚,购买种虾开始育苗。他经常在育苗大棚一待就是四五个小时,观察虾苗的习性,把握好繁殖的每一道程序。
百万“虾兵”助力生态共富
到如今,前前后后,老钱悉心伺候这些澳龙已经有16年了。
之前,他的主要精力是攻克养殖、育种方面的技术难题;现在,鸿海养殖基地已经打通了澳龙从育苗到成品虾的全产业链,成为这种虾全国最大的育苗企业和商品虾产销基地。
“曾经不少客人跟我说龙虾好养,臭水沟里都能寻到,其实不然。澳龙对水质要求很高,水质必须达到二类水的标准,同时,水温又以23℃至29℃之间为最佳。”老钱表示。
为此,老钱还对养殖基地的工作人员进行专业培训,要求他们按规定对澳龙实行24小时监控,观察澳龙的生长习性,在养殖上得投入很大精力。这些经验都是老钱慢慢摸索出来的。
有段时间,他天天窝在棚里观察虾,翻阅各种资料,请教各路专家,摸透了虾的习性,愣是把自己从一个门外汉逼成了土专家。现在,鸿海养殖基地已经和浙江省农业科学院合作,在做新品系的选育工作,2023年已经第4年了,留作种虾的质量也是一年比一年好。
老钱也乐意把养殖秘诀分享给大家。比如,在他的基地里,一个个水泥池里放养的种虾,公母是按1:5比例投放的。他告诉记者,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澳洲淡水龙虾本性好斗,管理不好容易“自相残杀”。
记者在基地看到,每个水泥池底都放着瓦片,这是老钱自己发明的养虾神器,可以充当虾群打斗时的避难所。
每年3月,1厘米的小虾苗就可以出塘,放养到外塘,经过4个月的生长,最快7月底可以上市。
跟养殖大闸蟹一样,养这种虾的塘最好种上水草。浙江夏季温度会超过35℃,水体温度超过34℃,澳洲淡水龙虾会停止生长,所以水面上最好种些浮萍、水花生之类的浮水植物遮阴。
基于此原理,近年来,斜桥探索发展了“稻虾共养”的生态绿色种养模式,形成“稻田养虾、虾养稻”的共赢局面。
目前,斜桥共开拓澳龙“稻虾共作”面积超1800亩,亩产效益从原有单种水稻的2000元突破至10000元,实现翻两番。
“我们选用抗倒伏、抗病率强的水稻和澳龙共养,水稻有净化水质的功能,两者相辅相成作用下,理想状态下,水质甚至可以达到一类水标准,既有益生态,又带动了周边农户共同致富。”老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