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国的第二个王是大卫 (David, 前1010-前970)。大卫是伯利恒犹大的后裔,出身低微,是个普通的牧羊人,但他“面色光红,双目清秀,容貌俊美”。耶和华选中他做犹太人的王,于是先知撒母耳给他的头和胡须涂上油。那时候,只有被膏油的人才会被拥立为王,并得到神圣的认可,这就是所谓的君权神授。被膏立的王,必须听从大祭司即神的话,才能拥有并保持王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以色列人的国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王权国家。
大卫登上王位后,果然不负众望。他首先将以色列和犹大两大联盟统一起来,建立起一个独立的国家。他指挥军队,将屡屡进犯的非利士人和亚扪人赶出边境,使他们不敢再来冒犯。在大卫王时期,以色列国有了一个宽松、安定的环境,使饱受战争之苦的百姓能够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大卫即位七年后,将联合王国的首都从希伯伦(Hebron) 迁到耶路撒冷(Jerusalem)。位于约旦河西岸的耶路撒冷,始建于公元前4000年左右,是迦南的一座古城,这里的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大卫王将约柜也运到这里,安放在一个新的圣所里。从此耶路撒冷成为犹太人心目中的圣地。
除了杰出的政治才干,大卫还精通音律,能弹竖琴,会写诗歌。扫罗在位时,曾一度要靠大卫弹奏的优美乐曲驱赶心魔。传统认为《圣经》中的《诗篇》(Psalms) 出自大卫之手,故《诗篇》又称“大卫之歌” (Songs of David)。事实上,《诗篇》写作于不同的时期,是众多无名诗人智慧的结晶,其中不排除确实有大卫的作品。
不过,现实中的大卫并非如传说中那么完美。他不但擅弄权术, 对待宿敌冷酷残忍,而且奢侈好色,强夺人妻。《撒母耳记下》中记述了一则他为此而构陷属臣的故事。
有天傍晚,大卫在王宫的屋顶上乘凉,不经意间,远远看见有一个女人在落日的余晖下沐浴,女人优美的身姿让他心动不已。于是,大卫向身边的人打听:“那个女人是谁?”。侍卫告诉他,那个女人叫拔士巴(Bathsheba),是一个赫梯人的妻子,这人正在军中服役。听了此话,大卫马上派人将那女人叫来。当晚,便与女人同寝。不久,拔士巴怀孕了。怎么办呢?大卫自有办法。
过了些日子,大卫将女人的丈夫乌利亚(Uriah))召到王宫里来,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大卫询问了战场上的情况,好酒好肉地款待乌利亚,还送给他一些东西。临走时,大卫将一封亲笔信递给乌里亚,让他把信交给前线指挥官。乌里亚作梦都不会想到,这封信是要前线指挥官派他到最危险的先头部队去,“到阵势极险之处,你们便退后,使他被杀”(《撒母耳记下》11:15)。指挥官接到大卫的信后,将乌里亚大肆吹捧一番,接着就派他上了战场。乌利亚哪里想得到大卫的阴谋,还以为这是国王对他的信任呢!于是,他在战斗中冲锋陷阵,奋勇杀敌,不久便战死了。拔士巴成了寡妇,大卫如愿以偿将她娶过来。大卫自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但他错了。
大卫用这种卑鄙手段霸占他人之妻的做法,为王国的臣民所不齿,大家在背后议论纷纷。正直的先知拿单(Nathan)听说此事后,就假借给大卫讲故事,揭露并斥责了这种卑劣的行径。拿单告诉大卫,他将为此受到惩罚,拔士巴的孩子必死。大卫也知道,自己违背了耶和华的律法,心中十分恐惧。为了请求神的宽恕,他将炭灰涂在头上,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向神忏悔。神没有原谅他。第七天,拔士巴生的孩子还是死了。《圣经》用这个故事告诉人们,即使像大卫王这样的人,如果违背神的诫命,做出不道德的事情,神同样对他严惩不怠。
自从违背了摩西的律法,大卫王便历尽人间的辛酸和坎坷,再也没有享受过片刻的安宁。大卫妻妾成群,儿孙众多,但对儿子们疏于管理。长子暗嫩(Amnon)垂涎同父异母的妹妹塔玛(Tamar)对她实施了强暴,大卫得知后发了一顿怒火,也就不了了之。塔玛的亲哥哥押沙龙(Absalom)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暗下决心要给妹妹报仇。两年后,押沙龙终于找到机会,在一次宴会上将暗嫩杀死,自己也畏罪逃跑,不敢回家。“暗嫩死了以后,大卫王得了安慰,心里切切想念押沙龙。” (《撒母耳记下》13:39)。
《圣经》描述押沙龙说:“以色列全地之中,无人像押沙龙那样俊美,得人的称赞,从脚底到头顶毫无瑕疵。” (《撒母耳记下》14:25)大卫实在太想念这个儿子,于是派人把他找回来,并答应不治他的罪。可是押沙龙回家后,多次要求与父亲见面,却被大卫拒绝。足足两年后,才得以面见了一次父王。这也埋下了日后押沙龙起兵造反的种子。
押沙龙利用一些人对父亲残暴专制的不满,网罗追随者,迅速聚集自己的势力。当自认羽翼丰满时,押沙龙借口到希伯伦向耶和华献祭,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耶路撒冷。其实他是准备攻打耶路撒冷城,篡夺王位。大卫听到消息后,十分痛心,但他不想与儿子兵戎相见,便主动离开了耶路撒冷。同时他派遣亲信,秘密潜入押沙龙的队伍中,刺探军情。
大卫很快找到了消灭叛军的有利时机。他沉着布阵,派兵出击,但心里还是挂念着押沙龙,便嘱咐出征的将士们“不要害那幼子的命”。战斗进行的十分激烈,傍晚时分大卫的军队开始乘胜前进,追击押沙龙的败兵。也许是押沙龙此命该绝,在逃跑的路上,押沙龙的长发突然被树枝刮住了,他骑的战马受到惊吓,甩下他自己跑了。押沙龙就这么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挂在树上。军士们认出他就是押沙龙,在指挥官的命令下把他杀了,然后草草填埋。王军胜利归来,大卫慌忙打听押沙龙的消息,当得知押沙龙已经死了时,他不禁叫着“押沙龙呀,我的儿,我的儿呀……”失声痛哭,真实地表现了一个老父亲失去儿子时心底的悲伤与绝望。有人说,大卫和押沙龙的故事圣经中最悲伤的父子故事,他们从来没有相互了解过,从来没有彼此靠近过,却真实得令人心碎。
不久,大卫的另一个儿子亚多尼亚自立为王。老迈的大卫已力不从心。他听从妻子拔士巴和先知拿单的提请,宣布由儿子所罗门(Solomon)继承王位,并为他举行隆重的登基大典,这才使王宫恢复了平静。大卫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便向所罗门交代身后之事。他告诉儿子,只有遵守耶和华的盟约,国家才会平安。
然而大卫死前说的最后一件事,再次暴露了他残忍的杀戮本性。在押沙龙叛变期间,有些人站在押沙龙一边,反对大卫。有个叫士每的人,曾当众辱骂大卫,说他杀的人血流成河。当大卫挫败押沙龙回到耶路撒冷时,士每知道自己错了,便带头出城迎接大卫归来。大卫当时表示原谅他“你必不死”。但是多年后大卫在临终之时,却对儿子所罗门说:
现在你不要以为他无罪,你是聪明人,必知道怎样待他。使他白头见杀,流血下到阴 间。” (《列王记上》2:9)
这就是大卫留给世人的最后一句话。大卫王在位四十年,做了七年犹大王和三十三年以色列联合王国的国王。他用一生为以色列国的繁荣昌盛奠定了基础。
所罗门王(King Solomon, 前970-前931)是大卫与拔士巴生的第二个儿子。他登基后,首先将有野心的王兄全部杀死,用强硬的手段巩固自己的王位。然后,遵照父亲的遗嘱,在摩利亚山——亚伯拉罕献子燔祭的地方(详见本专栏第8篇),为耶和华建立了一座华贵的圣殿,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所罗门圣殿(Solomon's Temple)。
今天的人们只能根据《列王记》中的描述,来了解所罗门圣殿的面貌。《圣经》说圣殿全部用大块的石头砌成,圣殿是长60肘、宽20肘、高30肘的石砌建筑物,前面还有一个长20肘的柱廊。肘是古代的长度计量单位(从中指指尖到肘前臂的长度,约为0.5米)。照此算来,这是一座长约30米,宽约10米,高约15米的建筑物。大殿前有柱廊,四周有围墙环绕。圣殿分内外两个大殿,内殿即至圣所,居于整座建筑的中央,也是最高的部分,室内立着两个巨大的木雕天使像,在其下方安放着约柜。圣殿外侧有一个三层楼的旁屋,螺旋状的扶梯直达顶楼。
用今天的眼光来看,圣殿当然说不上高大雄伟,但对三千多年前的犹太人来说,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大建筑。况且,在整座圣殿的内墙和顶部,全部贴上香柏树木板,“不露一点石头,上面刻着野花和初开的花”,地面则用松木铺就。内殿的门上挂着贴有金箔的链子门帘,而殿堂的四壁、香柏木做的祭坛周围、以及门窗上都贴了金铂,整座圣殿金壁辉煌、光彩夺目。
为了修圣殿,所罗门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耗费了巨额资金。《圣经》说建造圣殿时,数十万人在工地上劳作,仅监工就有三千多人。建筑所用的香柏木全部来自黎巴嫩,通过水路送抵沿岸,再由陆路运到耶路撒冷。在所罗门亲自监工下,耗时七年才得以完成。这些说法,显然有炫耀夸张的成分。
对以色列人来说,圣殿的建成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从此,虔诚的以色列人终于有了一个向神献祭的固定场所,陪伴着以色列人漂迫了近五百年的约柜,也终于有了一个永久的存放地点。因此,圣殿一直是以色列人的荣光和骄傲,所罗门也因此赢得人们的衷心拥护和爱戴,成为他们心目中伟大的君王。
所罗门在位也是四十年。《列王记上》(Book of Kings)记述了在他的统治下,王国富裕繁华的样貌。据说他和提尔王结盟,在以东附近的红海岸边建造大船,其商队遍达地中海沿岸地区。《圣经》中提到“示巴女王亲自到访”,还说“各国国王也带着贡品前来朝见”,以此来彰显以色列王国的强盛。但这很可能言过其实,因为至今没有发现任何资料可以证实这些事情,也没有发现任何古代文献提到过所罗门圣殿。
作为一名盛世君主,所罗门王习惯了挥霍无度。 他不仅为耶和华修建圣殿,也为自己盖起华丽的黎巴嫩林宫(The Palace of the Lebanon Forest), 王宫的规模更加宏大,历时十三年才完工。这些豪奢的开销,用的都是纳税人的钱,反抗也就在所难免了。更严重的是,所罗门晚年宠幸许多外邦女子,并为她们各自信奉的神建造祭坛。这使得一些对耶和华不虔诚的人纷纷效仿,引起忠诚于耶和华的信徒们的不满。《圣经》说,这种做法“激怒了神”。在所罗门晚期,王国已经隐藏着日后分裂的种子。
北方的耶罗波安(Jeroboam)率先起来反抗。他曾是圣殿工地上的一个工头,在所罗门的追杀下,他逃到埃及。此时,利比亚人塞桑克(Sheshonk)在埃及建立第二十二王朝,所罗门与这位法老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圣经》中称塞桑克为示撒。但示撒公开庇护耶罗波安,他让耶罗波安在埃及住下来,将其作为将来控制以色列的一个筹码。
公元前931年,所罗门王去世。新王罗波安(Rohoboam)是所罗门与一个亚扪女子所生,从小养在深宫,不能体恤民意。当百姓派代表与新王谈判时说,只要将赋税和劳役减轻一些,他们就承认他作王。对此,罗波安的回答是他要想一想,三天后给予回复。回到宫里,他先和老臣们商议,老臣们劝他接受民意,因为这些年来百姓的负担确实太重了。但罗波安听了不以为然,又去和一伙儿贵族公子哥儿商量,那些人能给他出什么好主意呢?第三天,代表们一起进宫听新王的答复。没想到,罗波安对前来听信儿的人说:
我父亲使你们负重轭,我必使你们负更重的轭;我父亲用鞭子责打你们,我要
用蝎子鞭责打你们!” (《列王记 上》12:14)
很快北方的十个部族联合起来,反对昏庸无道的罗波安作王。他们拥立从埃及回来的耶罗波安(前931-前910年)作自己的国王,建立新王国——以色列国。只有南方的犹大和便雅悯两个部族,继续忠于大卫王的后裔罗波安,仍以耶路撒冷为都,只是改称犹大国。于是,统一不到百年的以色列王国再次一分为二。犹太历史上唯一的独立王国不复存在了,但这个短暂的“黄金时代”却成为后世犹太人难忘的记忆和无尽的向往。
1,以上内容来自《犹太人:历史和文化》/吴德玉 / 时事出版社,已征得作者本人同意摘编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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