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琅琊丨河阳白龙桥

“白龙桥，鲁班修，铁底铜帮滚龙沟，海马潮云在上头。”这是流传在白龙桥附近村民中一首脍炙人口的歌谣。

这座桥所在的位置在今天的沂南县大庄镇内，元代以前这里叫静壃镇，后来静壃镇被河阳镇取代。新中国成立后被划入杨坡公社，后来再设河阳乡，再后来并入大庄镇。现在，历史上熙来攘往的车队已不见了踪影，石桥上也很少有人走过。站在白龙桥上，凝视着脚下一块块整齐划一的石质桥板上那深深的车辙印，遐想着木轮车碾压着坚硬石板走过，一辆辆小推车远去，这些用以固定桥面的石头被木头车轮磨出了触目惊心的印记，我思考着坚硬和柔软、固守和离去、历史和现实等一系列问题，感慨万千……

这里很早的时候就叫静壃镇，“镇”从北魏时期开始具有小型军事单位的意思，《魏书·官氏志》中记载：“诏诸征镇都大将依品开府，以置佐吏。”又有记载：“旧制，缘边皆置镇都大将，统兵备御，与刺史同。城隍、仓库皆镇将主之，但不治。”这说明，当时所设镇，有一部分兼理民政，其长官为镇都大将。

到了宋代，商品经济空前发达，县以下出现了以商业交流为主要功能的行政建制意义上的镇市，简称镇。宋代高承编撰的类书《事物纪原》中说，设镇的标准是“民聚不成县而有税课者，则为镇”。

镇有镇监，据《通考·职官考》中记载，镇监“掌巡逻、盗窃及火禁之事，兼征收榷酤，则掌其出纳会计。”北宋元丰三年（1080年），王存（1023—1101年）总其事，曾肇、李德刍在王曾等人编绘的《九域图》基础上删定的《元丰九域志》成书，后又经多次修订，最终所反映的政区基本为元丰八年之制。据《元丰九域志》记载，当时设镇1875个，位于今山东境内的共计122个。山东的镇主要集中在水运发达的黄河和济水流域及运河两岸，而胶东半岛则很稀疏。

沂州下辖五县，其中临沂县3乡4镇（力邵、利城、石门、王相），丞县4乡1镇（兰陵），沂水县2乡2镇（苏村、静壃），费县3乡1镇（屯阳），新泰县2乡无镇。

沂州北临青州，青州治所益都县5乡无镇，青州南部的临朐县3乡1镇（穆陵镇）。密州（治所诸城）下辖的莒县3乡无镇。

青州至沂州这条古道上的建制镇有穆陵、苏村、静壃、王相四镇，其中苏村、静壃两镇相距最近。据《宋会要辑稿·商税杂录》记载，熙宁十年（1077年）沂州建制镇商税征收情况是：王相镇7537.72贯、苏村镇4157.381贯、静壃镇1600.94贯、屯阳镇983.56贯、兰陵镇898.423贯、力邵镇466.802贯。同时期，莒县商税5887.39贯，临朐县商税4401.12贯。根据这些数字来看，静壃镇的税收处于中等情况，位列沂州八镇第三位，说明已经是农商发达的富庶之地了。

静壃镇不仅处于南北走向的重要交通干线青徐古道上，东西道路西达蒙阴、泰安，向东过十字路（今莒南县城）通往海州（今连云港），贩卖食盐和海货的行商，都要从这里经过，静壃镇在核心枢纽位置上。同时，悠悠沂河从远古流淌而来,水运发达。清咸丰年间，云南保山人、沂水知县吴树声《沂水桑麻话》记载：“沂河入夏，水势平槽，数百石粮食船可直入运河”，“不惟粮食可运往南方贩卖，一切土产……之类，皆可贩运……其船回头又载南货回沂，此无穷之利。”明清两朝，这里设关、集、铺、店、社，是沂水县六大关隘之一，是县境内21个大集市之一，是青徐古道沂水境内的邮铺之一，是全县交通要道上的18个店之一。清朝道光年间，这里的邮铺是与沭水、马站并列的3处官铺之一。静壃镇经济发达，市场繁荣，是一个商税大镇。

明朝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青州府志·关梁》载录了沂水县的四座石桥，其中白龙桥以地域命名为“河阳石桥”，“在县南一百里”。白龙桥是一座明代三孔石拱桥。桥长18米、宽6.5米，东引桥长15米、西引桥长10米，桥洞宽3.6米、高4米。桥面系青石板铺成，桥中间略高。桥两侧各有13根望柱，望柱之间镶着长约2米的石栏板。每孔两侧各有一石刻龙头，各孔的拱石上分别刻有扶摇直上的“白龙”、腾云驾雾的“白龙马”、风卷巨澜的“潮云”，以及刻有奇花异草和祥禽瑞兽等图形的浮雕。

由明朝辛未年（1571年）进士高大化撰写的碑文《白龙桥记》中说，“河阳桥”原有石桥是“奉敕修建”的，至今该碑文仍竖立于桥东头。碑文还说，北自京城而南，经济南历青州抵达淮泗（今苏北），绵亘千余里，“皆未有如此桥之伟大者”。字里行间虽有夸张成分，但可以肯定静壃镇石桥在修建时便是一项宏大的工程。

白龙桥现位于河阳北村东北方向，建于何时已不可考，但高大化撰写的《白龙桥记》碑文中称：“河阳桥由来远矣，其始不可考。即今断石，尚有唐宋遗文。旧号其地为静疆镇，其桥为白龙桥，其沟为玉交沟。”说明白龙桥最迟修建于唐朝，系块石垒砌拱型三孔桥，东两横跨沂河支流玉交沟上，早期的益新公路（现东红公路）就是经过此桥。

此处提到的“玉交沟”的“玉”，形容洁白。“交”，通“蛟”，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龙。“玉交”即“白龙”。玉交沟，是一条溪流，发源于河村、查旧庄一带，向南流经赵家庄子、清泉庄、朱家庄子、刘家店子等村，至河阳村东折而西流，至河阳村中又北流转西入沂河。其河道，盘桓屈曲，似龙；其水势，在汛期，奔腾直泻，堪称“白龙”。因“白龙”和“玉交”是同义词，故沟叫“玉交沟”，桥称“白龙”桥。

1999年白龙桥被沂南县人民政府公布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保护范围以主桥中心为基准，桥两侧各30米、桥两头各80米(包括白龙桥纪念碑)，2011年被临沂市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三批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白龙桥，鲁班修，铁底铜帮滚龙沟，海马潮云在上头。”我也忍不住轻轻吟唱起来。

高军